屋裡光線昏暗。她站我面前,在壓抑哭聲。
她腳上只剩一隻鞋。另一隻腳光著,直接踩地板上。
綁繩無情,啃進她皮肉,鑿出深槽;綁繩和綁繩之間的肉被勒得微微隆起,標誌我對她的完全佔有,提示她對我的完全屈服。她兩條胳膊被捆綁在背後,胳膊肘被優雅地束緊消失,只在腰際露出反向手指。就是說,她左腰邊露出她右手、右腰邊露出她左手。
現在,她這十根手指軟而無力,已青紫,略浮腫。她這手指現在傳達出馴順謙恭、她臉上的表情可憐無助。而她用這無助和無為征服了我,讓我心慌,讓我變硬,讓我狂亂,失去理智,不再平靜。這麼說她倒像征服者。
我趕緊伸手使勁推她左肩。她會意,向後轉,面對茶几。我再推一下她頸椎。她雙手背後,在挪動身體的同時艱難平衡重心,直到小心翼翼趴茶几上。
我坐地毯上,對著茶几尾,也就是對著她的腳。我脫下她僅剩的鞋。現在她兩隻腳全都光著,腳心、腳跟、腳掌、腳趾統統向我開啟,足弓凹陷,向我敞開,足弓和腳掌、腳趾和腳趾各種曲線畢露。每段曲線的光滑度弧度都各不相同,不同的凹面、凸面都有各自不同的轉折節奏,因此反射著強弱不同的微光。
在昏暗的屋子裡,眼前這肉腳肥瘦適中,長寬比例方面考察腳型的話,這腳略長,顯秀氣。
我拿起一根鞋帶,把她兩個腳踝綁在一起,腳趾沒捆。
我左手拎起她這對捆紮在一起的光腳,鉗住腳腕,張開嘴開始嘬她腳趾,從大腳趾往小腳趾,小腳趾往大腳趾,再跳著來,亂嘬。她在忍受這輪溫和攻擊。
我右手探到茶几底層,拿起我慣用的那根圓珠筆,塑膠筆桿半透明,淡藍色,六稜,很普通。我開始用這筆的筆尖在她光裸的腳心上來回刮,同時細心體會她不同的腳趾在我嘴裡不同的扭動方向和痙攣力度。
她哭著笑。她在強忍怒火。她在茶几上不安地扭動肉身,痙攣擺動首尾,亢奮,昂揚,像一大肉蛆。
我刮她腳心的力度很快加大,她扭動抗拒的幅度也跟著提升,慘叫聲驟然提高,沒調,零亂,像不得要領的頭一回吹號。她腳心嫩皮兒快受不了了吧?
肉蛆被刮破的話,裡頭會流出什麼?
她狂笑著發狠、卻咬不緊牙關;漲紅臉朝我怒罵,每每張嘴卻是痙攣笑聲。
這一秒盛怒已極、下一秒流淚求饒。她在狂怒和屈從之間飛快切換、精神分裂。
她兩隻腳在鞋帶桎梏裡來回蹭,很絕望。我聽見腳踝和腳踝在互相摩擦,骨頭磕碰作響,顯然,一隻腳不惜摩碎另一隻而獲得逃生。她的腳趾狠命攣縮,恨不能整個腳掌像含羞草合攏關閉。我舌尖味蕾品出增量的鹽。她的腳出汗了。
也許身體其它部位也出汗了。
她的腳心現在已被劃得亂七八糟。這貼合在一起的兩隻腳掌上呈現的是一個分裂症病人塗抹的畫面,畫的是狂躁、暴力、任性、核爆、微積分、K線圖。
眼下這倆腳掌還有十根腳趾正在以不可思議的曲度團在一起。我眼前這團肉它不是人。而這恰恰中我下懷——我本非人、最膩煩俗世。
我把她翻過來。現在她平躺茶几上,被縛,眼巴巴望著我,喘著,嘴角臉蛋有口水,眼角眼眶有淚,頭髮溼潤有汗。這時我注意到她的肚臍跟別人肚臍不一樣。一般人肚臍凹陷,她的是從肚臍眼裡微微鼓出,像灰白橡皮做的花蕾。
她一向如此還是快被肏死才努出來?
我解開捆綁鞋帶,鬆開她兩隻光腳。她哭起來,哭歷史,哭悲慘前景。讓她屈辱的是我、又是她自己,但歸根結底還是基因。不可違,神常靈,命這東西說不清。抽搭讓她大口換氣,哭泣讓她排汗,讓她分泌興奮素,哭完了她裡外麻酥酥輕飄飄渾身輕鬆。哭強化她的罪感、屈辱感,屈辱感讓她加速分泌腦內嗎啡;內啡肽讓她在霸王面前失禁、高潮,使她更覺屈辱,如此形成閉路單迴圈;旋轉加速度,越轉越快。哭這行為本身已經固化成她的另一種高潮。她受侮辱就是暗爽。她想刺激就找人犯賤,招來意想不到的侮辱就哭得格外歡暢。
對這樣的屄,肏死她就順了她的心,而她對任何順她心的待遇都沒感覺。她要的是意外,是逆境;她處心積慮找制裁,這是她這輩子的宿命,這不漂洋過海都找中國來了。我偏不給她她心裡想要的制裁。她說“綁我吧”,我偏不綁。
她想睡覺我偏要睡眠剝奪。她想高潮,找我來了,我雷鋒麼我?我偏給一半,每次她剛要衝頂我就斷然切斷供應。這叫快感剝奪。而當她求我用高潮剝奪來懲罰她,我偏給她連續刺激,把她high到腿酥還不停,但我不能讓她機體真的衰竭。在她生不如死扛不下去的時候,我掐斷死神拽她的手,強迫她活。她比那隻活活被爽死的小白鼠Seweryna痛苦十萬倍,所以愉快十萬倍;我們互相玩,挑戰各自崩潰極限,像在眼瞅要炸的氣球上切肉絲、像赤腳騷擾高壓線。跟崩潰跟死亡鬥智鬥勇,那才是真的快感,好比一邊磨刀一邊以手試刃,小心翼翼,心被預期的悲劇膨化、填充,甜美快速升級。
我們在外衣冠楚楚正人君子,回家進入角色猙獰相見。我們很快就適應了這種分裂的生活,怡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