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種生命週期只有20分鐘的細菌來說,我經歷了很多,現在我正被黏在一個男人的龜頭上,奄奄一息,幾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不過我想我可以瞑目了。看著身旁一些知名或不知名的細菌還在奮力掙扎,卻只是徒勞。 這些細菌大都陪我度過了生命中的大半時光,看如今的情形也要一起共赴黃泉了,我強打起精神對著它們笑笑,我想說:這就是我們的命運,停下來好好看一看外面的風景吧,畢竟時間不多了,這個沾滿粘液的龜頭將會是我們的最終歸宿。 20分鐘前,或者略早一些,我從母體中脫出成為一個獨立的生命。我周圍的世界一片漆黑,伸觸手不見觸手須,只能感覺到一陣陣溫熱和滑膩,我有些不知所措,漫無目的的遊蕩了一會兒,突然身後一陣陰風吹過,接著一隻龐然大物闖入了我的世界。 我雖然看不見,但是能感覺到,進來的這個傢伙和自己絕對不是一個數量級的,它是如此巨大,以至於這裡的整個空間都因為它的出現而擴張變形。 不僅如此,這頭超級巨獸正在以一種難以想象的速度向我這邊衝來,一時間呼號聲,慘叫聲此起彼伏,原來我並不孤單,周圍還有千千萬萬個同胞,可是還沒來得及打聲招呼,我就被這千千萬萬個同胞猶如萬馬奔騰一般推向了更加黑暗的深處。 整個世界都在顫抖,我被夾在中間沒命地向前奔去,越往裡越黑,也越熱,而且隱隱有一股難聞的氣味。跑了不知多遠,隊伍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這時我聽前面一個尖厲的聲音喊道:「別跑了,那傢伙不會追到這裡的。」接著周圍又是一片嘈雜聲,隊伍停下了。 我實在累得不行,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氣,但是那股難聞的氣味讓我胸口發悶,不自覺地站起來向來的方向走去,就在這時,我的觸手被另一隻觸手抓住了,一個聲音自身後響起:「你幹嘛去?」 「我想出去看看?」 被扭曲的空間正在逐漸恢復原狀,巨獸正在退去,巨獸身體與空間邊緣摩擦的聲音清晰可聞,我想不會再有危險了,特別是這裡的氣味實在讓我無法忍受。 「不要去,它還會回來的,很快,相信我,我已經在這裡呆了好幾天了。你現在出去會很危險。」 那個聲音的語氣異常肯定,看來它不是第一次遭遇巨獸了,我很感激它的好意,但並不打算照他說的做,我只有20分鐘的生命,不像它能存活還幾天。20分鐘的生命如果不用來玩命,那可真要抱憾終生了。 「謝謝!」我說,同時掙開了它的觸手大步向前走去,身後傳來一聲嘆息,是悲憫還是失望,我已無暇顧及。我只知道我要離開這裡,離開這個令我壓抑的世界,即便巨獸真的會回來我也義無反顧。 我前面的空間越來越開闊,空氣也越來越新鮮,一縷光線突然從不遠處透過來,照亮了佈滿溝壑的暗紅色地面,我興奮地加足疾奔,就像當年的夸父一樣奔向光線的源頭,我想那裡才是屬於我的世界。 我奔跑著,沉浸在即將得到解脫的喜悅當中。突然,那一縷光線消失了,毫無徵兆地,就像它出現時一樣。我發現我又墜入了無邊的黑暗,或者那縷光線根本沒有出現過,一切都是我的幻覺,可是地面上那細密的紋路,那扎眼的紅色,還有光線透過來的我所看到的一切一切為什么卻如此清晰,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地面再一次震動了,我迷茫地望向四周,整個空間又在擴張,那個聲音說得沒錯,巨獸回來了。 地面上的溝壑起伏著,伸展著,在巨獸碾壓下發出絕望的呻吟,我呆住了,一動不動,不是恐懼,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在巨獸衝過來的一剎那,又一縷光線從它身後透過來,這一次不是幻覺,我看到了巨獸,看清了身邊那股湧動的暗紅色,看清了我自己…… 我被巨獸的頭撞個正著,隨後黏在了上面。很慶幸巨獸的頭很軟,我毫髮未損,只是跟著一路幾經進出,我有點頭暈,盼著它能快點停下來,終於不知是在101還是102個來回之後,巨獸不再動了,緊跟著眼前一亮,我一陣眩暈,竟是被巨獸帶出了那個黑暗潮溼的世界。我回眼望去,一朵雛菊在眼前開放,再見了!我的故鄉,再見了!那素未謀面的朋友。 說到這裡我可以介紹一下自己了,我是一顆大腸桿菌,出生在一名年輕女性的直腸裡,我第一次見識這個大千世界要拜一位男士所賜,確切的說是要拜這位男士的陰莖所賜。 「來,該這裡了!」我的女主人躺在一張大床上,拍打著陰阜說道。隨後她又把剛吐出的另一條陰莖重新塞入口中。 我無法判斷人類的美醜,只能客觀的形容一下我身邊幾個人的外貌。 我的女主人頭髮長長的,眼睛大大的,面板很白,彷彿融入了身下一塵不染的白色床單,與兩腿間一抹濃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反觀周圍的幾位男士,好像剛從煤堆裡扒出來一樣,黑得發亮。他們都是一樣的卷頭髮,厚嘴唇,一條長逾5寸的生殖器,直徑將近5公分。我不知道在人類當中這算不算大的,不過要和女主人剛被插過的肛門以及將要被插的陰道放在一起比較的話我看已經不小了。 「ok!」黑鬼打了個手勢,隨後握住粘著我的陰莖向女主人的陰道刺去,女主人的芊芊玉手扒開自己的陰唇,把整個外陰毫無保留的呈現在我面前。與我出生地的暗紅色不同,女主人陰道口的淫肉很粉嫩,散發著女性生殖器特有的香味,如果我是人類,如果我有性別,如果我還有幸是個男人的話,我想此時也應該勃起了。 女主人陰道里的環境很舒適,特別是沒有那股難聞的臭味,我開始籌劃如何在這裡安家終老,因為剛才我發現外面的大千世界雖然美好卻並不屬於我,我需要溫熱,需要潮溼,那一瞬的光明對於我已經足夠,現在我只想有個能安然度過餘生的地方。 黑鬼的陰莖抽插很快,女主人陰道壁上的肉環隨著陰莖的抽插不住地伸展收縮,肉環間一些知名或者不知名的細菌就在伸展的瞬間露出頭來與我打個照面,但很快又被擠了回去。看來在這裡安家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必須找個安穩的地方才行。 過了一會兒,黑鬼的抽插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最後停在陰道底端。我抬眼望去,著實吃了一驚,黑鬼的龜頭深陷在女主人的宮頸中,我的位置再靠上一點恐怕就被擠成肉餅了。 我從龜頭上慢慢滑下來,正好落在宮頸和陰道交界處,不知從哪裡伸出來幾隻觸手托住了我,同時就聽幾個細菌說道:「又來新成員了,看看是誰?」一個年歲稍長的螺圈形細菌走過來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後搖搖頭說:「不認識,你叫什么,我在陰道里怎么從來沒見過你?」我拂去身上的粘液,笑著說:「我叫大腸桿菌,從直腸裡來的。」「大腸桿菌?直腸?」幾個細菌頗感意外,開始議論紛紛,顯然對於這兩個名詞都相當陌生。 「那你說說你是怎么到這來的。」年長的細菌又問道。 我就把自己從出生到被陰莖帶出直腸再到被帶進陰道的經過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最後我說道:「我想在陰道里安家,而且想找個安穩的地方。」「安穩的地方?」 其中一個年輕的細菌笑道:「這裡就是最安穩的地方啊。」然後包括年長細菌在內的一干菌等全笑了。 笑罷年長細菌說:「歡迎你來到這裡,我是這裡的老住戶,叫陰道鏈球菌,要說安穩的地方我們這裡最安穩,雞巴蹭不到,肉環擠不著,龜頭頂不了。」說著指了指頭頂的龜頭,「你看它是球形的,除非它頂到子宮裡面去,否則打死雞巴也挨不著我們的邊,只是……只是有一點……」鏈球菌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停頓了一下,我聽得更加全神貫注了。 「只是有一點,雞巴到最後都會射精,一般就射在我們所在的這個地方,這個時候我們都要躲到縫隙最深處去,否則就有可能被衝跑,甚至會被那些瘋狂的精子夾帶著鑽進子宮,子宮裡面什么樣我不知道,不過進去的同胞從來就沒有活著出來的,只是偶爾能見到被經血衝出來的屍體,那叫一個慘哪。」鏈球菌說罷不住地搖頭嘆息,想來看到自己的活生生的同伴變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心中不免難過,它身後的幾個年輕細菌也都神色黯然。 就在陰道細菌們長吁短嘆時,陰道底面莫名地起伏起來,我望向陰道里那根陰莖,沒有動,和我下來的時候一樣。就聽陰莖的主人說道:「你進去了,那我也開始了。」另一個男人應著:「好的。」隨後陰莖有動作了,開始緩慢地向外退去。 我指著起伏不斷的陰道底面問鏈球菌:「這是怎么回事,剛才陰莖沒有動時就這樣了。」 「好像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還有一條雞巴抽插,就在陰道下面。」鏈球菌撓著頭說道:「可惜我不知道陰道下面是什么,對於我來說陰道就是整個世界。」「是直腸!」我脫口而出,我想起了我的故鄉和我那些受難的同胞。對於眼前這些一輩子都不曾踏出陰道一步的細菌來說,陰道外的世界是難以想象的,甚至是不存在的。我想直腸裡的同胞們也大抵如此,它們又何曾想到直腸上面還有子宮,有陰道,在陰道外面還有許許多多的東西。 「直腸?你是說你的故鄉。」細菌們一齊問道。 「沒錯,我就是從那裡來的。」 細菌們又開始紛紛議論,「還真有直腸這個地方啊?而且在陰道外面?」「是啊是啊,我開始以為它只是從陰道口那被帶過來的,沒想到……哎!有機會去直腸看一下就好了。」 「……」 細菌們七嘴八舌地向我打聽直腸的樣子,我只能比對著陰道環境跟他們講,否則它們理解起來會有障礙。其實我在直腸裡呆的時間也不長,而且看到的只是靠近肛門的一小段,但為了顯示自己見多識廣,我還是添油加醋地描繪了一番,後來又加上在外面和陰道前端的一些所見所聞,聽得眾細菌瞠目結舌,即便在這裡算得上學識淵博的鏈球菌也對我刮目相看。 我講完後細菌們又楞了半天,其時頭頂的陰莖已多次撞上宮頸,粘液紛紛滴落,但它們卻似全然不知,直腸裡陰莖也已進出了好幾個來回,地面起伏不定,而他們也似全然不曉。最後還是鏈球菌第一個回過神來,拍拍我的肩膀道:「好樣的,我活了好幾個禮拜也不及你這10多分鐘的後生。」說罷面現慚色。 我剛要上去安慰安慰它,卻發現它突然面色大變,隨後緊張的望向上面,我和眾細菌也順著它的目光看去,並沒發現什么異常,陰莖依然有規律地抽插著,除了撲哧撲哧的抽插聲偶爾會從外面傳來一兩聲女主人的尖叫和男人們的低吟。 「有什么不對嗎?」我見它如臨大敵,心裡也頗感沒底,畢竟這裡的環境不熟悉,出現突發情況自己還不知道該怎么應付,是否應付得來。 「聽,是精子的聲音。」鏈球菌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我仔細聽。 我不再說話,凝神捕捉空氣中微弱的震動。我沒見過精子,自然也不熟悉精子的聲音,只能從聲音的內容來判斷是誰發出的。 1s,2s,3s……我生命的百分之一過去了。「它們說什么?」在一陣徒勞的寂靜之後,我終於忍不住小聲問道。 「它們好像在說『oh,shit』,shit?」鏈球菌自言自語的道,「shit是什么?」它轉過來反問在他心目中無所不知的我,我聳聳肩,「英文我不大懂!」 雖然不知shit為何物,但似乎對我們也沒什么不良影響,反倒是精子叫過之後陰道底面安靜多了。這時鏈球菌身後有個細菌喊道:「老大,看上面!」我聽出它的聲音有些發顫。 我們一齊看去,陰道里的陰莖已經停止了抽插,龜頭抵著宮頸懸在我們頭頂上方,和我下來時唯一不同的是,陰莖底部一根管狀物正在有規律的收縮,鏈球菌突然大叫一聲:「不好,快撤,狗日的雞巴要射精!」說著轉身就跑,偌大年紀跟一陣風似地消失在我的視線中,他的那些小弟也都緊跟著沒了蹤影,這次我是真的茫然無措了,我根本都沒看清它們去了哪裡,當我跟上去的時候迎接我的只有浸滿粘液的宮頸頭。 精液如同沖垮大壩的洪水般瀉了下來,對於我來說這就是名副其實的洪水,足以吞沒我纖小的生命。隨同精液一起瀉下來的還有成千上萬的精子,我第一次見精子,它們有我3倍那么大,就像一條條大蝌蚪。 隨著精液越來越多,掙扎在精液表面的我已經上升到了子宮口的高度,我身邊的精子們開始吶喊著奮勇前進,我卻竭力地往回遊,偶爾碰到一兩個多事的還問我為什么不往裡衝,我無言答對,就反問它們為什么要往裡衝,這時它們一般都會整形,肅立,然後驕傲地說:「這,就是使命。」精子們要去完成他們的使命,而我卻要全力保命,我遊啊遊,眼前的龜頭正在一點點縮小,一點點離我遠去,而我體力也在順著不停划動的觸手逐漸流失,我必須在體力耗盡之前抓住它,否則將被浩浩蕩蕩的精子大軍帶入無底的子宮深淵,萬劫不復。 漸漸地,我的視力開始模糊,觸手無力,隨後眼前一黑,「我掉子宮了嗎? 我是不是還活著,這裡是子宮還是地獄?」 當我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被黏在龜頭上,已經身處外界。男人還是那個男人,陰莖還是那條陰莖,只是小了許多,也軟了許多。 身旁還有一些細菌在掙扎,很多都認識,只是不知道名字。 20分鐘的生命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好在我見識過了,經歷過了,如果說還有什么不能放下的,那就是此時在我身體裡還有一條蠢蠢欲動的小生命,2分鐘前我就感覺到它的存在了,和精子們一樣,我也有使命,但看眼下的環境是完成不了了,既然不能保證它的生存,那又何苦讓它走這一遭。 我周圍的光線突然的暗淡下來,我知道命不久矣,這是否就是為我而鳴的喪鐘。我絕望地回過頭去,想看這個世界最後一眼,就此了事,然而就在此時,我看到了奇蹟。 奇蹟真的出現了,就出現在我的身邊。老天是如此的眷顧我,神佛保佑,我看到了女主人的櫻唇,看到了她潔白的牙齒,嫩紅的舌頭,身體裡的生命擺脫了我的束縛跳上女主人的舌尖,我看著它隨著女主人離我遠去,看著女主人又抓住一個男人的陰莖塞進口中,隨後那男人又把陰莖插入了女主人的陰道……終於,我可以安心的生活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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